仏诞快乐！很早就想尝试的国设，含有拿文字游戏写的R。有稍微借鉴白桦老师的手法。
01
亚瑟：
现在是一七八九年。我在后方，距离巴士底狱两个街区。外面挤满了疯狂的公民。
什么都听不到，亚瑟，这儿太喧嚣了，我不知道我是谁。攻占要开始了。我不知道我是谁了。但我知道这将是一场大革命，法兰西的大革命。史诗式的转变，世界公民的荣光。信不信由你，已经一点三十七了，攻占要开始了。
字写歪了，因为我的手在抖。心脏跳的厉害，一下一下清晰地击打着胸膛，好像要挣出来了。我头脑发胀，大口喘息，直想掉眼泪。这种感觉很奇怪，你明白吗，我不知道我是谁了。我感觉我明明该在最前方，却缩在街垒后面给你写这封没什么逻辑的信。
你能体会到吗？亚瑟，你能体会到吗，现在是一七八九年！
02
一七八九年以后，法兰西的国旗被泼成了三色：蓝色是圣马丁长袍的颜色，白色是民族英雄圣女贞德的颜色，红色则是圣但尼军旗的颜色。
当时弗朗西斯双手合十地说就是那位保佑我们的圣但尼，亚瑟笑嘻嘻地回答：“我怎么记得，克雷西会战和普瓦捷会战，法军也扛着它呢。”弗朗西斯恨不得当场手撕了英国佬。
圣女贞德也是。弗朗西斯忘不了，亚瑟是怎么卑鄙，是怎么可恨，是怎么不守承诺，是怎么把圣女柔软的身躯绑在十字架上，等他赶到时只见了狂热火舌一边跳动一边舔舐着鲁昂的天空。
看到火刑的那一天，弗朗西斯像是疯了。他恨亚瑟，恨得刻骨铭心。烧死了贞德的厉火在他的眼睛里燃烧，弗朗西斯恨不得用眼睛杀了亚瑟。
还有克雷西会战，圣但尼旗吸饱了血。那天弗朗西斯伤得很重，整个人泡在血泊里，却还睁开眼睛，像射进身上的长箭一样直刺着亚瑟。
亚瑟总觉得，弗朗西斯这种时候是该哭的，让蓝色的泪水噙着眼睛，好浇灭他眼中恐怖的红色野火。
红色和白色，弗朗西斯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。可反倒是可敬可亲的圣马丁逝世的那天，他哭得像离开了耶稣。
让我们再回到贞德的刑场。看到火刑的那天晚上，弗朗西斯像是疯了。亚瑟被钳在他的身下，一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着激怒他的大火，一边忍着不然弗朗西斯看到自己眼眶里被顶出来的泪水。为什么到最后哭的是他？亚瑟想不明白，他睁开眼看弗朗西斯，失去圣女的法国像是一头丧子的狼，始终用眼睛死死盯着杀死小狼的凶手。吃了我吧。亚瑟闭上眼睛。
03
亚瑟能体会弗朗西斯信里的感觉。
英国对面有个海峡叫加莱，加莱有个港口叫格拉沃利。五百年前的七月，亚瑟站在格拉沃利脚下放了火。
夜里，他站在小船上看着窜天的火连着烧遍了安东尼奥的无敌舰队。在火中，亚瑟与弗朗西斯并立，睁着你狂野的眼睛，高举我的旗。亚瑟笑了。
那一夜风高浪急，那一夜烽火连天。胜利的国旗插在盔甲上，亚瑟被狂风打翻在甲板上，任由波涛摆布。海浪掀起来打湿了衬衣，黏在皮肤上，透出木板的颜色。
他睁开眼睛，头顶是自己放的火，连天的火腿。烧断了无敌舰队的胜利之火，此时正舔舐着桅杆向自己袭来。盔甲上的旗帜被染成了圣但尼的颜色。火没能烘干他的衬衫，它把它烧烂了，还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吻，一直烧到自己的心头。
亚瑟觉得燥热。他扯开自己的衬衣，让胸脯直迎上海上的空气。烈火烧到了船艄，巨浪掀翻了甲板。亚瑟一下子被拽入深海之中，被无边的海洋紧紧环抱着。大海要留住他的小海盗。猝不及防地跌了进去，亚瑟被海水灌入整个口腔，他呛了水，又只得咽下去，咸涩的海水刺激着他的鼻腔。当海水席卷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时，他勉强睁开眼，看到了那幅奇异的画面：身上是无边的海洋，海面上是连天的火光。
温柔的大海，狂野的火！
亚瑟突然想起了桅杆上的国旗，想到它会不会被大火吞噬，或是被水打湿。不可以！他挣扎着，回击着，在海浪的冲撞中哭叫着向上游。“不行不可以”的声音被海水吞去，亚瑟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，又挺入的浪打软了腰。头脑发胀，喘不过气，又直想掉眼泪。海水冰冷，火又灼热，在无边的快感袭来的那一刻，亚瑟只觉得自己太渺小。
亚瑟摊开四肢，感觉自己在慢慢漂起来，慢慢漂到了命中注定无法拥有海面上。他变得好轻，轻若鸿毛，轻若漂浮的泡沫，轻若几卷羊皮纸上的历史，明天就要消失的东西。历史，他演绎了几千年的历史啊，亚瑟漂在海面想，它甚至不如这一场溺水沉重。如果他真的溺死在了这里，那历史的沙盘是不是也将一吹即散，永远地消失在地图册里。鲁昂的天空，格雷西的战场，圣马丁的死亡。历史不会重演，格拉沃利，这是他等过了多少日月才等来的胜利啊。
他闭上眼睛，任凭他的大海拥抱着他，爱抚着他，亲吻着他，落下的吻不知是火星还是浪花，安抚着那颗着了火的心。亚瑟忘记了自己是谁。他在无边的黑暗里渐渐展开，融化，化作了无限。
04
亚瑟，纸用完了，我在墙上写。
我听到他们在喊，为了自由与人民。你应该还记得圣马丁吧，他们在高叫着他的名字，高叫着贞德的名字，高叫着圣但尼的名字。我听到我的子民在喊，自由，平等，博爱。我听到我的心疯狂地跳。
你也许应该过来，来看看此时的巴黎。它是宇宙的缩影，是一个巨大的、无形的城市，一个充满着奇迹、美丽、邪恶和荒唐的地方。我要在这里和你做爱。
这里，历史的草图将被撕碎，重新拼凑。
天空蔚蓝依旧纯洁，白鸽成了武器，塞纳河即将染血。也许我不需要知道我是谁，我是圣但尼，我是贞德，我是圣马丁。我是人民的一份子，我应该到街垒上去。这就够了！现在是一七八九年！
那么，再吻我一次，爱人。
把枪擦亮，公民。
end.
